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欺近那位女杀手五米的时候，横三明白，一炷香之内，不是她死便是己亡。


……


「横三！ 你怎么回事？这时候才出来！懦夫！！」

当横三从暗处窜出来，插入瞬息万变的战场时，他身旁的一名男性剑手大声地对横三怒吼。
然而他怒吼的中气不足，只消余光看一眼，就可见那男人身体已经千疮百孔。他已经是强弩之末。
除了横三，在场的还有一名剑手也是差不多的状态。
若横三不出现，那么败局已定。然而即使他此时出现，也是大概没什么用处，才对……

横三不理会剑手，只是眯眼瞪着前方的女杀手。

「……你们继续掩护我！ 只消片刻就见分晓！」
「你还要“片刻”？ 见鬼去——！」

重伤的剑手还没说完，又是一声惨叫。没成想在他分神之间，身上又中了一只女杀手抛出的飞刀。

「区区乌合之众，也敢欺到【赤鬼崖】头上来夺宝么……我教真是被看扁了呢」

那女杀手冷哼一声，片刻间向横三扑来。身边另一名剑手大吼一声，也再次攻来，与横三一起包夹女杀手。
然而，以三敌一，却仍是大劣势。

「何等诡异的剑法，你究竟是崖上的哪一位？」
「黑崖——灭字队之首席，【隼】。知道我的名字就去死吧。」

……

横三是受雇于地方邪派【尸傀门】，袭杀行至本地的某个重要人物。
这是三天前的事情。手头并不富裕的他需要盘缠和防身宝物，以逃离仇家的追杀，前往远方。
于是他便找上了本地以奇宝众多著称的【尸傀门】。
以完成任务换取所需之物。

横三取得了掌门的信任是倚靠他身怀的名为「绞首魔契」的奇物。
然而，与他一起出动的五名高阶弟子都不晓得他的来历。也不知道为何掌门如此看重他。
与他们相比，横三脚步虚浮，气质羸弱，甚至都不像是个武功尚可的打手。
周围人都投以狐疑的目光。这也是自然的。

然而，掌门却并未多说。只是有言在先，『尽管随他安排，务必格杀目标，取得宝物』。
没人知道为什么。

战斗前，横三只提了这样一个要求，「按照你们的原计划袭击目标，我在暗处观察，择机上阵。待到那时候全力掩护我便是」。
这是毫无疑问的懦夫之言。
虽然掌门有嘱咐，但一同前去的五名门派弟子都对此不以为意，只要横三不碍事，就全当他不存在。
什么掩护不掩护的，这男人都不敢自己上战场，又有什么可说的！

然而，等与目标交手起来，它们方知那被袭击的赤鬼崖女人竟是【灭字队】首席杀手！

这【赤鬼崖】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教，而灭字队更是其中除了教中长老外最顶尖的魔首精英。
谁能想到，原本的杀人夺宝行动竟然碰上了硬茬，而这一判断失误，便顷刻间带来灭顶之灾。

横三现在知道了，与真正血腥味满身的高手过招有多危险。
黑色的蝴蝶，携黑紫的短剑翻飞。
以诡谲剑法，顷刻间女杀手便屠杀袭来的尸傀门弟子两人。后又击毙一人。
转瞬之间，战场上就仅剩相对老练的两人，以及隐藏在边上的横三了。

直到此时，横三才看清楚目标的打扮。

这位名为【隼】的黑衣女杀手劲装裹身，唯独黑色马尾飘飘，近看竟发现面容也生的雪白姣好。
只是，恐怕以她的手段之毒辣，没有什么人能有命在如此近的距离距离上好好观赏她的面容，跑还来不及！
然而，横三不一样，他此刻有不得不上的理由。

【隼】和三人又过数招。诡异的黑色劲风席卷而来，直来直去的剑招却几乎不可阻挡。
「咔沙——」一声诡异的破空之声后，方才怒吼横三的那名剑手，肚子上顷刻间也爆出一道几米远的血线，染红了地面。


「嘻嘻。下贱的喽啰也敢觊觎我神教的宝物。
你们一出现。我便知你们底细。两年前我曾与你们门派老祖有过一面之缘，老色鬼见色起意，结果丢掉了门中至宝，想必他至今都耿耿于怀吧。
只是他那时候便不知道我已是黑崖上最被器重的弟子了。如今我更是已经列为首席，啧啧，只派你们这些嫩货来，不是送死吗？」

眼看那喷血的男子扑倒在地，不在动掸。
除了横三外，当场只剩下最后一名门派弟子了。他慌张又气恼，面红耳赤。

那【隼】见了，竟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，仿佛觉得有趣似的，她轻轻用手挑起黑色的短剑，嘴角上扬，冲二人嫣然一笑。
那笑容毫无戏谑之感，只有残忍。
那是猎手折磨猎物的笑容。

「怎么，不敢跑吗？是不是害怕这一跑便会被你们掌门捉回去炼成尸奴啊？
嘻嘻。倒是没关系。反正我一会便会杀上山去灭了你们。
那老东西，怕是这辈子也没可能讨回他的宝贝了——
倒是你们俩，假如愿意求我，倒是可以赐你们干脆利落的一死——」

「那是不可能的」 横三突然说道。

「什么？……」

「……『宝物若有便夺、若无也无妨。人必杀死带回，炼成尸妓！』
掌门是如此交代的。你和宝物，今天都走不了。」

横三冷声宣告。

「嘻嘻、就凭你？」

女杀手轻轻歪头，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看上去无比弱小的敌人。觉得甚是可笑。
以【隼】作为首席杀手在无数杀局中千锤百炼出的技艺。
加上天资奇佳的她，已经修炼至大成的赤鬼崖绝技——【赤鬼妖行决】。此门功法以天衣无缝的身法与近身格杀能力闻名。
别说是在场这几个人了，正如她所说，就是直接杀到今日对他发难的「尸傀门」老家里去，她也也有充分的信心屠杀全派，再将他们掌门老祖生擒！

……

最后一名弟子不堪受辱，也扑上去与【隼】战成一团，而横三却在一旁冷眼观看。
他也觉得女人的身躯无比柔韧，身法更是玄妙无比。
更神奇的是，这名为【隼】的女人每一波动作和攻势都行云流水，一浪接着一浪，气息源源不绝。
由于精妙的节奏衔接，这气息之流持续绵延，一旦身法施展开来，就如同湍急的大河一样，几乎冲击得对手无法站稳脚跟。

「……原来如此，这便是这女人的功法的奥秘，气息是如此流动的。」

横三身怀的「绞首魔契」，唯一可以用在武功上的好处，便是察觉气息流动的能力。
然后，他瞬间做出判断，直接跃入战局，竟是也要和那【隼】近身拳掌交击，缠斗起来！

「来的好！」

女杀手【隼】如黑蝶般身体翻飞，便是一个突然的变招，手轻拂过那最后一名门派弟子的下巴，瞬时间那倒霉家伙便吐血倒飞出去。
如果横三是指望靠人数取胜的话，此刻一定会傻眼。因为她竟是卡在一个绝好的时机，将那最后一个有威胁的敌人排除出场，就像是看准了一样。
赫然场内就只剩下【隼】自己和这个大放厥词的小喽啰了。

然而——
正当【隼】又是邪气地嫣然一笑，舔舔嘴唇，将要享受着最后的猎物时，她忽然觉得全身气息一窒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敌人锁定一般。
一只无形大手，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
「什么？？」

瞬间以为是谁偷袭了自己，但她立刻察觉，自己的脖子上竟然并没有任何人的手存在。
她用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，只觉得自己纤柔的脖颈肌肤诡异被压下，气管和颈动脉都开始受到挤压，自己竟是凭空窒息了！

「谁——在——」

心觉不妙，因为身体的要害部位被制住，经验告诉她，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在片刻后就不省人事，遑论继续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了。
但是，眼下的情形太过于诡异，自己一时间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就连分析是何种敌人的何种绝技的线索也没有！
这是什么用气的法门？还是诡异的巫术？闻所未闻！尸傀门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？！

——等下，那个男的呢？


……

这瞬间的恍惚，成为了她致命的疏忽。
趁此时，横三已经找到了【隼】原本无比流畅身法的破绽。绕到了她的背后。

「果然，用气的身法，一旦止住了气息的流动运转，便什么都不是——」
「吃我这一掌！」

横三虽然武功稀松平常，但动用全部内力加上蛮力的一掌，正正好打在【隼】的细嫩的腰身上，也是十分够呛。
女杀手回头刚看到横三的动作，就突然发觉丹田猛烈经受一掌的猛击。她此刻为了冲破脖颈上莫名的气息压制，好不容易绷起的一股内力全部散去。只觉得喉头一股鲜血的香甜涌了上来。
竟是仿佛最后一点胸腹中的生气也被这一掌给挤出去了似的，【隼】的眼前一黑，这口气便从嘴里跑了出去。


「哈啊——」


被莫名邪法掐住脖子，【隼】竟是感觉腹中的气息只能出，不能进。她徒然努力地吸气，但除了发出「嗬——嗬——咯——」的沙哑声音，一丝一毫地气也吸不进来。
雪白的脖颈不断地努力伸缩，变形。饶是【隼】动用毕生所学努力扭曲肩膀，试图通过柔术改变脖颈的形状和位置，也没有丝毫的作用。没有气息的运转，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。

没有气力的【隼】，便如同落水的鸟儿。除任人宰割再无其他的命运。
【隼】这下终于是慌了神，双手也不管可能存在的敌袭，她就是竭力在脖子上抓挠着，却什么也抓不到。

好在，虽然被无形之手掐住，她还是可以行动的。
当【隼】忍着窒息、无法运气和腹部中掌的巨痛转过身来，试图先解决掉那最后一个敌人，看看是不是他在搞鬼。
却发现那奇怪的男人竟好整以暇地站在她几米开外的地方。


「嗬呃呃呃——」

（都是，你这妖人害我吗！）

女杀手心中涌上一股怒意，却连话都喊不出口。她脚下用力一蹬地，便想运气，以往常的身法向前窜过去格杀那人，却觉得忽然眼前泛起一阵绚烂的烟花似的，什么都看不清了，然后整个人便向前方的地面栽下去。

（遭了！……）

此刻，【隼】的丹田气息空空如也。只是也就罢了，她惊觉才不过动了几个念头的功夫，就连血液也几乎无法顺畅流动了一般。
大脑开始昏昏沉沉的，脑髓的深处似乎产生一股寒意来。

她这一下子前扑，没有扑到那怪男人不说，自己反倒笔直栽倒在地，而脖子上的无名邪力丝毫没有减弱。
她的眼前一片昏暗，仿佛彩色的火星不断迸发。

若是从旁观看的话，方才身法还无比灵动的黑衣女杀手，眼瞎却像案板上的鱼一般，止不住地在地上胡乱扭动。
她美丽的俏脸毫无品格地蹭着地面，表情微妙，肌肉不住牵动着，有些发白的嘴唇紧紧抿住。
然而，不管怎样苦闷地蠕动着身体挣扎，都一点也无法缓解缺氧的痛苦。

「原来如此……在近距离观看【绞首魔契】的猎物，便是如此的感受吗……呵」

横三喃喃自语道。

……

——【绞首魔契】

这是横三在数月之前，偶然夺得的邪门功法，而一直对其用法不得要领。
他袭杀了前一任练此功者，便莫名夺来了此功。不知何时，他的手上如绞索般缠绕的血色纹路，后来他知道，这便是便是所谓【绞首魔契】的迹象。

横三从未听说这东西，甚至说不清楚这东西是宝物、功法，还是某种妖术。

说功法吧，没有秘籍和心法。
说是宝物吧，又没有实体。

他只知道，一旦那纹路的暗红色变为鲜红，便可对一人催发此功。
中招者无论修为、体格、年龄、性别。必定会无条件被绞首窒息，而更邪门的是，只要能见到绞杀对象，便是隔着多远也可以无条件地发动，可谓霸道。

然而，此功境界也分强弱高下。
最开始横三能够催发的力道，连一般的高手也无法绞杀，只能让对方难以呼吸，无比痛苦。
而直到他再用此功杀死两人之后，横三才感觉到了自己的些许进步。如今他已经可以在理想情况下单独绞杀一人了。

然而，由于没有心法秘籍，横三一直无法确定，让这门功法长进的关键在于何处。
而现在，他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。

横三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猎物。

（呵呵，待这女人死了，自己不仅可以获得掌门的垂青，又能得到一笔财富。如此一来，接下来去北方投奔大哥，占山为王的计划也可以更加顺利……）

横三眯着眼睛，狂想着练好此神功之后大展宏图的未来。

「哎呀。可不能分心，我的修为可全系于在她垂死的挣扎里呢。」

看着方才不可一世，如黑蝶般武动的女杀手【隼】，如今狗啃地一般，无比绝望地在地面扭动着身躯，一会蜷曲起身子，一会又努力地伸着腿，反弓起来身体，努力舒张着四肢。
她的双手无论怎样抓挠脖子，在全身上下乱摸，都无法解脱。

越是近距离观看这女人的挣扎，横三就越觉得下体坚硬，而丹田更是仿佛涌上一股热流，手上绞首魔契赤红的纹路，仿佛都能透出光来！

（果真如此，绞首魔契，必要见证牺牲者的痛苦和凋零。越是在近处观看，效果越好吗……）

离被绞脖子已经过了许久，只见【隼】原本那双狡黠而凌厉的美目，此刻已经是浑浊不堪，只得徒劳地望着天空。
而她紧身的劲装之下，丰满的胸脯此刻病态地使劲起伏，却无法鼓动一点点空气。更像是落在旱地的鱼鳃徒劳无益地翕张。
这大概是她生命消逝前最后的一点努力了。

女人此刻心中不知在想什么，多半是已经消融在了缺氧的导致的幻象之中。她的双手甚至都逐渐放弃了去挣脱那不存在的掐脖子之手，而是胡乱挥动着，在地上划着不知是什么的笔画。双腿本能地踢动着，然后逐渐地不再有大动作，只是微微地抽动。

一直到女人逐渐变成一具只剩余神经本能的烂肉为止，横三都没有上前。
因为他见得多了，尚未死透的高手垂死一击的事情。

又过一柱香的功夫之后，【隼】终于是几乎不动了。只剩下极为轻微的抽动。
横三这才确定安全，他走进女人生息渐无的尸首，附身与那无神的美丽双眸对视。

「呵。便是绝强的杀手。也不过是个被掐脖子就会死的女人吗。不。马上，就是尸妓了。」

然后，便拖着这句身材姣好的女尸前去门派复命，在路上，横三确信自己闻到了尿骚味。


……


「呵呵，你做的很好。」

来到【尸傀门】的山上，掌门老祖接过女尸，轻轻地拂去死去的【隼】的衣裳。

只见一个光亮的物体滑落，大概是此次要夺得的宝物吧。
但是，横三感觉，掌门老祖其实真正想要的宝物，是这女人的身体才对。

只见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女人顷刻间被剥成雪白光洁的雌肉。仅仅还剩余一丝温度，方便掌门老祖行接下来的好事。
直到这时，横三才感觉那【绞首魔契】是真的从【隼】的身上散去了。

睁着无神双眼，脖子微微耷拉着的【隼】，表情依然恐惧和困惑，仿佛不知道究竟是死于什么之手。
这下，她是彻彻底底的死透了。
然而，死去的下一阶段，反而是「活来」。

……

掌门的手戏谑的地托起死掉的女人那白花花的大奶子，掂量着分量。

「呵呵，【绞首魔契】啊，老朽自从那日见那诡异之符现世，便知你的身份。
想要试试那邪物的本领，今日一见，果然霸道无比。
呵呵，之前这贱人差点把我的好事全搞砸，费了我好多年功夫也搞不定。没成想，她却就被你这三脚猫给收拾了，啧啧……
不过，选择你给我省了不少事，也好。」

这说法好像横三被当做试探掌门仇家的工具人。虽然横三有些微不悦，他却也并未反驳。

毕竟横三作为江湖邪派人士，久仰【尸傀门】的大名。这门派虽然偏安一隅，但私下做的大事可不少。
不仅曾经双杀某位江湖大侠伉俪，将二人双双炼作尸人。还曾经在名门正派的讨伐下多次保全，直到迁徙来此处。远近的邪派无人不服，或许也就只有【赤鬼崖】这样全国性质的大教派才惹得起了。

横三私下里也有为尸傀门效劳办事的渠道。
然而这一次，横三途径尸傀门纯粹只是碰巧。
只是，这派掌门不知发现了他的身份。还故意雇佣他去办事。明明自己的微末功夫不足以成事，他还是如此决定了。
他越发觉得这绞首魔契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。

然而，若是这东西真的什么珍贵的神功秘宝，连这邪派上下，也不敢直接把他杀了夺掉这邪约，说明这东西是真的有些说法。

（或许，这绞首魔契在雇凶杀人这件事，是有点名声的？）

「听掌门大人的意思，您可知这邪约的来由吗？」

「哼，这【绞首魔契】嘛，也叫做【邪约】。
所谓与邪魔的约定，是出自上古【邪仙】的手笔。
而我等，怎么敢随意揣测邪仙的意思？
给了你，你便用着。若是那东西中意你，自然会叫你知道。若是你不配，它也会另寻高明。
总之，一切都冥冥注定。」


说到这里，掌门老祖似乎没心情继续说了。
他心情愉悦地摆弄着手里的女尸，不再有心思继续聊天。
接下来，横三作为宾客观摩了掌门老祖将那死去的【隼】制成尸姬的过程。随后便下了山去。
不过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江湖上再也没有人听说过横三这么一个人了。
兴许那魔契，又找到了新的宿主也说不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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