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章1：末法之世的带血回忆

温暖柔软，如沐春风，这是母亲的手给她的最后印象。雪姬蜷在母亲怀里，脸埋进那片熟悉的和服，淡紫色的布料散发着淡淡的樱花香。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，低声呢喃：“没事，雪姬，没事。。。别怕，母亲在你身边的。”声音软得像水，流进耳朵，流进心里，盖住了远处隐约的喊杀声，盖住了天守里越来越近的砍杀声。

没事，没事，没事，一定会没事的。。。雪姬闭着眼，小手攥紧母亲的袖子，七岁的世界只有这个怀抱，父亲的身影消失不见，能保护自己的只有母亲。。。窗外有火光闪过，就像索人性命的鬼火，她不敢看，只想缩得更紧。母亲的呼吸从平稳到急促，胸口起伏。

然后——

轰！

一声巨响撕裂了世界，如同建御雷神的怒火。雪姬的耳朵嗡嗡作响，母亲的手猛地一僵，怀抱突然松开，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身上。她睁开眼，眼前的紫色和服变成了热热的红色。母亲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，她慢慢偏移身体，最终倒在了地上

碎片，碎片，碎片。木头，瓦片，尖锐的东西进入了母亲的身体。雪姬呆呆地看着，母亲的背挡在她身前，挡住了一切。一块碎片划过，血溅出来，溅在她脸上，热热的，黏黏的。母亲的身体抖了一下，第二下，然后再也不动了。

“母亲？”雪姬的声音小得像蚊子，伸手去拉，拉不动。母亲的头歪着，眼睛半睁，樱花香没了，只剩血腥味，浓得呛人。房间裂开了，屋子的天花板塌了一角，火光冲进来，照亮了母亲的血，照亮了她的脸——苍白，安静，像睡着了。

雪姬跪在地上，脑子乱成一团。没事，没事，没事。。。不可能有事的！父亲的离开必然有他的理由不是吗。。。母亲说过的话还在耳边，可母亲呢？母亲呢？她伸手摸母亲的脸，手指沾了血，红得刺眼。风从破墙吹进来，冷得刺骨，卷起她的头发，卷起母亲的衣服，像在告别。

“有刺客啊啊啊！可恶。。。如果不是主公。。。五河家的刺客怎么可能。。。快保护公主！快点啊！”

“他不在？快走！”

两个声音一个由远到近，一个由近到远。。。

忽然，天守阁的大殿被修葺一新，破损的墙壁被厚重的木板遮盖，烛台上的火焰跳跃着，映出一片喜庆的暖光。雪姬站在角落，身着一袭淡紫和服，袖口绣着细小的樱花。她12岁了，眼神不再像五年前那样迷雾重重，但仍带着一丝疏离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指尖还残留着母亲血迹的幻觉，尽管那已是遥远的记忆。

大殿中央，正隆端坐主位，身穿宽大的婚服，脸上挂着得意的笑。他举起酒杯，高声喊道：“诸位！今日余迎娶本居秀为王后，此乃天赐良缘，哈哈，余能娶如此才貌双全之女子，实属三生有幸！”

家臣们身穿正式礼装跪坐两侧，低头应和，声音整齐却毫无生气：“恭贺主公，恭贺北秀夫人。”他们的目光偶尔扫向正隆身旁的新娘——本居秀。她一袭象征纯洁的白无垢，面容冷艳如冰，眉眼间透着一股无人能及的威严。她微微颔首，嘴唇轻启：“妾身谢夫君厚爱。此身愿为本家尽妇道诸责。”

雪姬抬起头，盯着本居秀。那张脸美得刺眼，却让她感到陌生，甚至恐惧。她记得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，记得爆炸后的天守阁，而这个女人，这个“新母亲”，如今站在父亲身边，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刀。

正隆大笑，很明显非常高兴：“好！阿秀，你这气度，果然不愧是余看中的女人！来，饮此杯，今后你我齐心协力，共为本家图谋大业！”他递过酒杯，本居秀接过，浅尝一口，动作优雅却冷淡，仿佛这婚礼对她只是仪式，而非喜事。

宴会开始，家臣们开始享受美食与美酒，雪姬的目光移向下方，家臣们的低语钻进她的耳朵，像风，像针，像藏不住的秘密。一个年老的家臣，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，低声对身旁的人说：“本居秀。。。一个女子竟有姓氏，只能说不愧是本居松间守那老狐狸最爱的女儿吗。。。”旁边的年轻武士压低声音回应：“听说她剑术通神，连忍者都忌惮三分。主公娶她，莫非是引狼入室？”

“嘘！”另一个家臣瞪了他们一眼，“小声点。陛下醉心酒色，哪管这些？这女人若有野心，咱们迟早得选边站。”

雪姬的手指攥紧袖口，心跳加快。她听不懂“引狼入室”是什么意思，但“野心”这个词像石头砸进她心里。她偷偷看向本居秀，那女人正低头饮酒，侧脸冷峻如雕像，烛光在她眼中跳动，像藏着火，像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。

正隆拍着本居秀的肩：“夫人，以后下面这些人同时也是你的部下了，还有雪姬，别让她老是躲着，像个没用的忍者！”他转头看向雪姬，眼神被喜悦冲昏了头脑：“过来。”

雪姬僵在原地，脚像被钉住。她不想动，不想靠近那个女人。但家臣们的目光齐刷刷投来，像刀，像命令。她咬紧牙，端起酒杯，慢慢走上前，低声道：“母上。。。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
本居秀接过杯子，目光落在雪姬身上，停留片刻，像在审视，像在刺探。她轻声道：“雪姬，你长大了。”语气平淡，却让雪姬感到一阵寒意。

雪姬退回角落，低头看着杯中的酒影，心里却翻涌着母亲的血、爆炸的碎片，还有本居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。

天守阁的大殿又忽然笼罩在昏暗中，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，纸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。雪姬站在侧门旁，身着淡粉色的衣装。她17岁了，眉眼间已褪去稚气，多了几分冷冽与隐忍。她本不想来这场宴会，但父亲也就是国主的命令无人敢违。

正隆盘踞主位，榻榻米上散落着酒杯和残羹，这几年来其他乱世大名都不敢来犯，让他很是惬意，本居秀跪坐一旁，绯红和服如血般鲜艳。她面无表情，递过一只漆黑的酒杯，杯中绿光幽幽闪烁，像是立下契约的短刀。雪姬的目光落在本居秀身上，五年的相处让她学会了观察。这个女人从不笑，从不软弱。她想起家臣这些年的低语：“此女不简单”如今看来，那不是臆测，而是警告。

家臣们围坐四周，饮酒用餐，人声鼎沸。他们早已习惯正隆的狂态，也习惯了本居秀的冷漠。正隆接过酒杯，仰头灌下，他咧嘴一笑：“好酒！今年也要。。。呃啊！”他正要再要一杯，却突然僵住，笑声戛然而止。

“咳。。。咳啊啊！”正隆猛地咳出一口血液，血沫溅在叠席上，猩红如彼岸之花。他捂住胸口，身体摇晃，对着本居秀嘶吼，他想要拔刀却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了：“你。。。你这毒蛇！竟敢。。。啊啊！”

本居秀缓缓起身，俯视着他，眼神冷如寒冰，没有一丝爱意也没有妇人之仁。她的神态是那么平静，完全不像是杀了人的模样。

雪姬的心猛地一跳，记忆的碎片涌上来——母亲倒在血泊中，爆炸的巨响，血腥的味道。她想喊，想跑，却像被钉在原地，只能看着正隆的脸色转青，血丝从眼角爆出，嘴角黑血狂涌。他挣扎着爬起，抓着本居秀的和服下摆，但这一次他连呼喊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。。。

雪姬的呼吸急促起来，她看着父亲在地上挣扎，像野兽，像案上鱼肉。此刻，大殿陷入死寂。家臣们低头不语，有人嘴角微抽，像在冷笑。没有一个人前去帮助父亲，反倒是等待本居秀的命令。风铃狂响，烛火摇曳，映出本居秀孤冷的身影。

正章2：忍者登场

雪姬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泥泞的小路上，蓝红和服被树枝划破，腰间的短刀硌得她腰侧生疼。她17岁的身躯已不再柔弱，但恐惧像荆棘一样缠住她的心。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——沉重、急促，那是猎人的木屐踩碎落叶的声音。说是叫猎人，其实他乃是本居秀自故乡带来的目付（密探事务官），因为酷爱打猎因此被称为猎人。不过打猎的爱好也不能让他在密林中射中高速移动的猎物，弓弦绷紧的声响从后面传来，一支箭矢擦着雪姬的肩头飞过，钉进身旁的老树，一声脆响，羽尾和箭杆还在颤抖。

雪姬咬紧牙，头也不回地冲进黑暗，冲入一座破旧的寺院。屋檐塌了一半，木门歪斜，藤蔓爬满斑驳的墙壁，像个被遗忘的坟墓。雪姬喘着气推开门，扑进满是灰尘的大堂。佛像缺了半张脸，香炉翻倒在地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腐木的气息。她靠着墙滑坐下来，双手抱膝，试图平复狂跳的心。。她不知道本居秀为何要杀她——是怕她复仇，还是她成了新秩序的绊脚石？父亲的血泊还映在眼前，母亲的死又涌上心头，她只知道，不能停，不能死。

猎人靠近了这座古庙，他放下腰间的箭盒，里面还剩8支箭。周围的环境不适合拉开长长的和弓了，因此猎人将手放到了刀柄上，作为本居秀看中的男人，他可不会掉以轻心。雪姬是一个17岁的小丫头，几乎没练习过如何杀人，但。。。后来者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！

猎人反应如电，挥动太刀，刀锋划出一道紫弧，三枚手里剑被精准弹开，火花迸溅，钉进木柱，冒出丝丝黑烟。七道身影从寺院的阴影中掠出，如鬼魅般围住他。他眯起眼，冷静的大脑很快得出了结论：“忍者？山隐村的吗？我还以为。。。”

不等猎人说完，似乎是为首的忍者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：“初次见面，猎人，你的猎杀到此为止。”他身形一闪，化作一道黑影，短刀直刺石川玄次的胸口。猎人侧身避开，反手一刀劈出，但下一秒那个忍者就化作了一道残影，下一秒，一把尖刀就从地板缝隙之内刺出，猎人急忙躲闪，但忍者根本不给他机会，眨眼间忍者就用十手将他的刀这段，碎片飞溅，在反射着清冷月光的碎片中，猎人看到忍者带着残影的拳头向他砸过来，一声闷响，猎人口鼻喷溅出在半空中的血珠，整个人直接砸碎了古庙的大门，重重摔在石头上。

猎人的双眼看着古庙，武士的本能让他盯着门口，双耳中回荡着风声与枝叶的沙沙声。但忍者并没有追出来，也没有隐藏在风中趁机对他发起突袭：“咳咳。。。居然没有动杀招吗。。。如果想杀我，他们七个人估计已经一起上了吧。。。看来，是本居秀大人的威名救了我啊。。。可是。。。”

猎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来，转身离去，追杀雪姬的任务失败，继续纠缠只会白白丢掉性命吧。。。

破败的古庙内恢复寂静，只剩断壁残垣和血腥味。忍者收刀，转向雪姬：“正隆的女儿吗？”冷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。。。同情？也许有同情，但更多的是。。。一点点的欣喜？

雪姬喘着气，抬头看向这七个身影，手中紧握着闪亮的短刀低声道：“是。。。是的。。。。。。你们是谁？”

“一群。。。会帮助你的人。。。”为首的忍者摘下面罩，展现出一位俊美青年的脸，简直比画像上很多美男子都要俊朗，忍者向雪姬道：“domo，初次见面，忍者从不对村外人说出真名，请谅解，在下名号影刃，乃是山隐村之忍者。受族长之命，前来保护公主大人。”

“保护。。。我？”雪姬感觉到了疑惑，她曾经在父亲的抱怨中隐约听到过山隐村的事情，父亲对着家臣抱怨，山隐村的忍者很“难搞”。但是。。。自己现在也无处可去，若是一个人走出去，恐怕半路就会被猎人取走性命吧。。。即使这些忍者并不效忠自己。。。自己又有什么选择呢？

雪姬咬了咬唇，低声道：“我……明白了。谢谢你们。”

影刃点头，转身对其他忍者低语几句，另外四人迅速收拾残局。庙外的风声渐弱，月光从破洞洒进，映出四道身影各异的轮廓。雪姬站起身，跟着他们走出寺院，踏上泥泞的小路。

走在前方的是一位身形纤长的女忍者，面罩下露出一双溫柔的眼睛，柔顺的发丝从忍装边缘散出，带着淡淡的药草香。她放慢脚步，与雪姬并肩，低声道：“公主大人，别怕。我叫冰月，在山隐村负责医术。你受了惊吓，若有不适，随时告知在下，照顾好公主大人是族长大人的命令。”她的声音十分柔和，像一阵温暖的春风，让雪姬紧绷的心稍稍松懈。

“冰月。。。吗？明白了，谢谢你~”

另一边，一个矮小的身影蹦跳着走来，忍装略显宽松，面罩歪了一边，露出半张脸，眼神干净得像山泉。他挠了挠头，声音有点呆：“啊，那个。。。我叫土藏！额，土藏是我的名号啦！我也不能对村外人说出真名。。。我。。。我力气很大，能帮你拿东西！不过你别拿太多啊”他顿了顿，随后傻乎乎地笑起来。

雪姬被他的语气逗得一愣，嘴角不自觉上扬：“土藏。。。我知道了。”

四人并肩走在林间小路上，雪姬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，脑海中浮现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，那声巨响仿佛还在耳边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终于忍不住开口：“冰月，土藏。。。还有影刃，我听我父亲说过，山隐村的眼线遍布整个国家。。。本居秀杀死我父亲正隆时，家臣很明显早就与那个女人串通好了。。。你们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。。。？”

面对雪姬的提问，冰月撩了撩头发，回应道：“公主大人。。。本居秀乃是来自作为五河家国人的本居家，虽然五河家主能力平平，但。。。”冰月的话语被隐刃打断，很明显是嫌弃她太罗嗦了。

“本居秀自从成为夫人以来，就一直在利用她的目付打击山隐村的情报网，因此我们对本居秀并没有太多情报。。。”影刃的解释其实很牵强，但雪姬也没有追问下去，而是换了一个换题：“山隐村的族长为什么要来帮我呢？”

影刃沉默片刻，目光复杂：“山隐村与五河家是敌对关系，同时本居秀也无法容忍忍者村出现在这里，这也是族长派我们保护你的原因。”

冰月急忙用手语暗示影刃不要再说了，但影刃回应道：“公主大人不是小孩子，让她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会更让她安心。”

土藏抬起头，影刃冰月与雪姬都没有说话，现场气氛陷入了尴尬，他急忙尝试活跃气氛：“啊，对！我们会打跑那些坏蛋的！别怕啊！”他挥了挥拳头，像在给自己打气。

雪姬低头，眼神在月光下晦暗不明。是啊，公主16岁成年，早一些的14岁就可以嫁人了。。。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，比起冰月的温情，恐怕影刃口中赤裸裸的利益才更能保证忍者的忠诚。。。无论怎么说，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些忍者绑定在一起了，下一步怎么走，恐怕只有漫天的神佛才知道了。。。

正章3：狡狐之女

烛火摇曳，映照出一片肃杀的光影。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叠席，墙壁挂着地图与双虎对峙的画作，身旁屏风之上乃是绘制的热闹的城下町，市民熙熙攘攘。她面前的木桌上堆满了文书和卷轴，纸张边缘卷曲，墨迹未干，她正一张张地检查领国内武士家族献上的誓书。

猎人跪在下方，额头贴地，黑色陣笠搁在一旁。他的和服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，武器由佣人帮忙保管，不可带兵器面见主公。他低声道：“属下无能，未能取下雪姬首级，请主公责罚。”声音沉稳，却掩不住内心沸腾的紧张。

本居秀又低头翻阅一页文书，书的封面上写着《領内諸家租庸録》，手指停在墨迹上，目光未抬。她沉默片刻，声音冷如寒刃：“石川前卫门佐玄次，你的任务是杀了正隆的女儿，结果呢？她还活着，躲进了山隐村。你说，该如何罚你？”

石川玄次额头渗出冷汗，却不敢抬头，身体颤抖着道：“属下甘愿受罚。主公说该如何，便如何。”

“如此重大的失败，减封流放都是合理的，但。。。“本居秀的手指敲了敲桌面，每敲一下都如叩击着玄次的心。“你逼出了山隐村的忍者，让他们暴露了态度。这份功劳，也不小。”

她挥了挥手，一名侍女上前，恭敬地呈上一吊铜钱。本居秀轻声道道：“弓箭收归我用。半年俸禄扣除，这就是惩罚。一千文，这是奖励。下去吧，别再让我失望。”

石川玄次接过铜钱，低头叩首：“多谢主公宽恕。属下必效死力。”他起身，拿起陣笠，默默退下，背影透着一丝屈辱与不甘，但猎人心里清楚，这是本居秀第二次拯救他的性命了。

木屋掩映在松林间，屋檐下挂着风铃，低鸣如泣。雪姬跪坐在草做的垫子上上，和服的下摆沾着泥土，腰间的短刀搁在一旁。她双手放在膝头，目光游移，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与恐惧。她打量着这间简朴的屋子——木墙斑驳，角落摆着一只破旧的香炉，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开来，面前的四盏油灯火光摇曳，照亮了墙上的一幅画。画上乃是一位身穿夜行服的忍者，手握短刃，小心翼翼，跨越着光与影。画的左半边乃是月夜，右半边是树影之下。

忍者将她带到这里后便退下，只留下一句：“族长想见你。”

雪姬深吸一口气，脑海中回想着之前的问题。她曾在路上问过影刃和冰月：“你们的族长是什么样的任务？”影刃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说了一句，见了就知道。而另外两位忍者，冰月只是笑了笑，并未回答，土藏已经被冰月叫去搬米了。

有人的气息传来，雪姬抬头，呼吸一滞。那是一个女子，身着一身短衣，长发如墨，垂至腰间，气质冷艳却不失柔美。此人步伐轻盈，像是踩着影子走来，如果不是她自然地呼吸，恐怕雪姬根本不会察觉到她进来了。眉眼如画，肤色白得如同窗外的皎月，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。

“Domo，初次见面。”女子微微颔首，声音十分悦耳，让雪姬安心下来：“我是山隐村的族长，名号墨竹。室贺峡间守正隆之女，雪姬，欢迎你来到这里，看来本村的忍者们护卫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啊~”

雪姬回过神，低下头回礼：“Domo。。。初次见面，墨竹大人。救命之恩感激不尽。。。。。。”

雪姬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，但墨竹并不打算让她尴尬，两碗清水出现在了两人之间，墨竹继续道：“来的路上影刃应该已经告知你，我们帮助你的缘由了吧？话说，雪姬大人，你知道忍者隐村的来历吗？”

雪姬点了点头，她当然知道隐村的缘起，老师告诉她，忍者村乃是在这末法之世，一群需要保护自己的普通人所自发建立的村落。这些普通人为了在乱世生存，不得不掌握了一些特殊技巧，老师是这样对她说的。

墨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，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费太多口舌，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：“本居秀，她不能容忍我们这样的存在，她是一位想要掌控一切的霸王，忍者村作为普通人的自治体，不符合本居秀的统治风格。”

“她想要每一块土地都有忠于她的代官或者武士，而山隐村打算与我合作，保留自治性对吧？”墨竹没有说下去，雪姬知道，墨竹想要她自己说出来。在正隆还活着的时候，山隐村就没有给室贺家缴纳过一分钱的税赋和年贡，虽然听说在雪姬的爷爷，也就是室贺正胜的年代，山隐村与爷爷有过不错的合作关系。。。但终归是昨日黄花了。。。

“我没有选择，墨竹大人，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夺回正主之位，必然会厚待山隐村。。。只是。。。”雪姬挪动身体，靠近了族长墨竹小声道：“除了这个理由以外，山隐村还有其他目的吗？”

雪姬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墨竹的回答，墨竹笑而不语，端起一碗清水轻轻饮下。两人的影子随着火光而摇曳，隐刃站在屋外的树木旁，他并没有偷听，因为作为忍村的族长，有着深厚忍术功底的墨竹立刻就能发现他的偷听。

一位忍者从薄雾中现形，他是影刃的导师，名号雾身。他来到影刃身边，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屋子内的火光，对影刃道：“雪姬大人不适合继续在我们村，我应该找个机会说服族长大人，将她送到峡间国外面去，做巫女也好，做尼姑也好，总比继续在我们这里，给我们制造麻烦，也让她自己陷入危险要好。她只是一个17岁的女孩子，复位的重任她真的能承担吗？”

影刃停下抛动苦无的手，目光投向远处，冷声道：“墨竹大人自有打算。室贺峡间守正隆一死，雪姬是最后的血脉。让她复位，能乱本居秀的局，这就够了。”

此时，冰月自他们身后一跃而下，带着身上的药香来到他们身边道：“族长已经决定了，明日起亲自教导雪姬大人，Sensei，我理解你的想法，但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村子被本居秀踩在脚下吗？几代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村子。。。我想族长大人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接纳雪姬大人的吧。。。”

“唉。。。我毕竟也是你的导师，神奈，不能对你发火，但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，雪姬大人是烫手山芋，村子的命运。。。我的这双老眼也看不清了啊。。。”

正章4：秘术

雪姬十分赞同墨竹对她说的话，那就是力量正是成为国主的理由，统御大军是为了将兵士的力量化为己用，治理领地是为了将领国的力量化为己用。在这满天神佛沉默不语，放任众人苦难的末法之世，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力量。但是，雪姬现在开始逐渐感受到奇怪了，即使父亲是一个大家都承认的昏君，他也知道身为上级武士，谋略与外交的支持远胜个人武艺，可墨竹却将雪姬带入了山隐村深处，一片隐秘的池塘掩映在松林与雾气之间。

山间泉水流入池塘，泛起阵阵涟漪。池边耸立着一棵常开不谢的樱花树，花瓣粉白却透着诡异的荧光，永不凋零，自然也就没有散落的花瓣。树下，一块巨大的纯白要石被血红的绳结紧紧缚住，绳上挂着写满赤色符文的纸垂，风吹过时，纸垂微微颤动。这池塘之水没有流出的地方，山泉注入却不见水位上升，委实奇怪。

雪姬跪坐在池边的青苔上，她换上了短小的暗青夜行服，一双纤细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，双腿被紧身袜紧紧裹住，腰间的短刀搁在身旁，刀鞘上的花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。她双手紧握膝头，目光不安地扫视着这个地方。墨竹说要教她忍术，可这地方不像修行场，更像一座被诅咒的诡地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平复心跳，却闻到空气中混杂着樱花香与。。。来自泉水的清甜气味，愈发的诡异让她头皮发麻。

墨竹站在池边，俯身从池中舀起一捧水，水面荡起涟漪，映出她精致美丽的脸，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。

“雪姬，我知道你内心的疑惑，你肯定在想为何山隐村的忍者没有带你四处奔走寻求支持，在这纷繁杂乱的乱世，人心永远不定，即使是在太平盛世，在这世间匆匆走过几十年的人们都只注重眼前，更何况在明日不知生死的乱世呢？想要复位，夺回你父亲的国家，就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。”墨竹的声音低沉而悠远，她走到雪姬面前，伸出手戳了戳雪姬的胸部，让她身体一震。

雪姬咽了口唾沫，低声道：“墨竹大人。。。这里是什么地方？为何我觉得。。。”她顿了顿，终究没说出“诡异”，但眼神已暴露了她的不安。

墨竹轻笑，鲜红如血的念珠在手中一转，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：“这是山隐村最为古老的秘地，村中众人都称其为‘禁林’，唯有族长和得到族长认可的人可以进入，不过身为后来者的村中众人又怎么会知道，神明的足迹留下了这一株永不凋谢的墨染樱呢？”

雪姬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升起一阵恶寒，墨竹的话语实在是太诡异了，她刚刚不正是正在把自己和村里人切割开吗？可村里人明明叫她族长。。。怀疑的种子开始在她的心中发芽，但是。。。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感到。。。安心？雪姬的底层意识在告诉她，墨竹不会害她。

雪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，心脏的缓慢跃动如同叩响了一座大门，而她头顶的樱花渐渐染上了黑墨的颜色。

在另一边，隐刃带着三位忍者在林间腾跃，密林在忍足下如履平地，冰月眨了眨眼，戴上了忍者的面罩向影刃搭话：“族长将雪姬大人带去禁林了，我感觉。。。”冰月没再说下去，影刃的话语依然如平日一般冰冷而缺乏感情。

“冰月，我需要提醒你两点，第一，任务期间尽量避免闲聊，无声是忍者最大的优势。第二，族长是我们忍村众望所归的女人，忍者应当绝对按照她的命令行事，从命就是对村子最大的保护，我们绝不可质疑她的决定。”

“没事，你们可以放心闲聊，这附近好几里内都没有别人。”名号为风音的女忍者一双长长的马尾辫随风飘扬，跟随着队伍一起跃动，水灵的大眼睛向着冰月和影刃俏皮地眨了眨。

“那就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了。。。三十郎，我也告诉你两个担忧吧，一是禁林作为村子的禁地，族长大人居然让雪姬就这么跟着进去了？别忘了我们小时候靠近一点就会被大人打屁股啊。。。二是。。。我其实挺担心雪姬大人的，她真的能跟上族长大人的训练节奏吗？“冰月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对影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嗯。。。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，族长大人传承了这么多代，她的祖先甚至见过传说中的天狗，她的家族带领村子持续了这么多年，我们这些一般忍众没有资格质疑她。嗯？！停下！那火光。。。成田家的宅邸，正在燃烧？”

几位忍者本次的任务就是前来会见峡间国内有名的国人众，成田家，成田家自雪姬爷爷的年代就是领内一个出了名的刺头，坚持对领地自治，正胜和正隆两代国主都围攻国成田家的山城，但结果嘛，自然是无功而返了。成田家凭借着山城和家臣武士团的无畏战斗，成为了峡间国内半独立的势力，本居秀上来成田家也不改传统。墨竹族长肯定是想拉拢这个高傲到不愿意拜见本居秀的家族，可是。。。本居秀的兵士居然在忍者到达前。。。就把成田要塞化的山城宅邸攻破了？

风音专心倾听着宅邸内的情况，先是溪流潺潺流入她的耳，随后是信使策马狂奔，最后她双眸猛地睁开，面色惨白。“我听到了。。。惨叫声，还没散，成田家的国众大部分都战死了。。。女人和孩子。。。要么被掳走，要么被杀死。。。我听不见家主的声音！”

影刃的目光扫过燃烧的山城，捏紧手中的苦无，冷声道：“成田家若与我们结盟，定能牵制本居秀。现在没了，雪姬的处境更糟。”他转过身，苦无收回袖中：“我们立刻回去禀报墨竹大人，本居秀已经动手，我们的盟友又少了一个。。。”

正章5：月下对决

今夜无月，本居秀骑着本家的战马从城下町入城，她身着一身打猎装，背后背着矢筒，还带着从猎人那里没收来的弓。这副样子倒不像是一个女人了，不过在这极东之国，一介女流做一城乃至一国之主恐怕已经是千载未闻之奇事了。她这几日出去打猎当然不只是为了打猎，她邀请了好几位峡间国内有名望的家族之主，打猎只是表象，密谈才是她的目的。成田家的光速灭亡极大地震慑了峡间国内的诸位豪族乡绅，本居秀自然是成热打铁，邀请最有名望的几位一起狩猎，安抚他们恐惧的内心。

马蹄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守卫们的盔甲在火把的光下闪烁，见国主前来纷纷行礼。本居秀下马将各式各样的用具交给下人处理，准备沐浴然后就寝，此时一位穿着深蓝色铠甲的信使策马狂奔而来，他背后的指物在火光下显现，那是本居家的家徽，本居秀的父亲虽然名义上是五河家的家臣，但本居家在日益衰弱的五河家内已经和独立大名没有太多区别了。信使在城垣的门外下马，随后一路狂奔进来，对着本居秀高喊道：“北秀大人！松间急报！”信使停在了距离她12米左右的距离，单膝下跪，一只手撑着地面，另一只手递上信封。

本居秀从石川玄次手上接过信件，一边走一边拆开看，忽然，她的步伐渐渐减缓，最后停在了原地，她眨了眨眼睛，似乎在反复确认信中的文字。随后，她抬起头，深呼吸了一口，对侍女吩咐道：“准备热水，然后，再来一壶好酒。”

她重新迈出了坚定的步伐，将信件折好塞入衣服中。信上的文字只有她知道，但只需几天就会让峡间国。。。不，而是让整个滨海道都知道。她的父亲，人称松间之狡狐的本居松间守敬信，离世了，被山隐村的忍者所杀。

几个时辰前，夜色如墨而皎月当空，天守阁高耸入云，月光洒在黑瓦上，映出冷冷的寒光。山隐村的四位忍者潜入城内，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杀死本居松间守敬信，人称“松间之狡狐”的。影刃伏在屋檐暗处，俊美的脸隐于面罩，手中的苦无泛着寒光；冰月藏身于庭院树影，手中握着一枚毒针；雾身潜伏在外围，浑浊的双目盯着天守，手中紧握短刀，气息沉稳如石。而土藏，已钻入天守阁的夹层间下。粗壮的手臂抱着秘法忍具·城垣破坏炸弹——一颗足以炸塌整个天守上次的禁忌武器。

土藏屏住呼吸，汗水顺着额头滑落，凝聚着术式的符纸贴在黑漆漆的炸弹上：“此乃秘法忍具·城垣破坏炸弹，仅仅一枚就能让二层以上的部分彻底消失。。。葬身火海吧，恶人！这是为了雪姬大人！”土藏心中这样想着，他们的计划很简单：炸塌天守，让松间守葬身冲击波，其他三人在附近埋伏，确保万无一失。可就在符文亮起到一半时，一道寒光从地板上方刺下一把大身枪，枪尖如金刚钻，直插土藏胸膛。

“噗啊！”血花四溅，枪尖贯穿他的心脏，土藏瞪大双眼，嘴里涌出鲜血染红了他的面罩。他抬头望去，只来得及看见天守阁地板裂开，一双冷酷的眼睛从缝隙俯视着他。“哼，没想到居然有老鼠进来了。。。”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带着一丝恼怒。

土藏嘴角抽搐，血沫从唇边溢出，他用尽最后力气扯下点燃术式，怒吼道：“无间地狱见！咿呀！！！”轰！炸弹爆裂，天守阁瞬间被火光吞噬，木梁断裂，瓦片飞溅，巨大的冲击波将庭院震得地动山摇，让无数人不知所措。

烟尘滚滚，一道身影从火海中跃出，落地时地面龟裂。他身披长服，手持一杆大身枪，枪尖滴着土藏的血，却闪烁着夺人的寒光。松间守敬信，须发皆白却不显老态，双目如鹰，嘴角挂着一抹。“山隐村的忍者？你们不是。。。也对，毕竟你们在发起问候之前，有一次发起突袭的机会啊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
影刃第一个冲出，苦无划破夜空，直刺松间守咽喉：“domo，初次见面，Kageha desu！你的命就由我来取走！”松间守长枪一扫，枪风如雷，重重击打在苦无上，。他身形未停，反手一枪刺向影刃，速度快得只剩残影。影刃侧身翻滚，险险避开，枪尖擦过他的面罩，留下一道血痕。但紧接着，本居敬信一脚飞踹就重重踢在了影刃的胸上，直接让他摔下了屋檐。

冰月从树后跃出，手中毒针射向松间守的脖颈，低声道：“咿呀！domo，初次见面！Hyōgetsu desu。。。土藏的命。。。我要你现在就还！”雾身从侧面杀入，短刀直取松间守腰侧，低声道：“domo，初次见面！Mushin desu！让老夫试试你的身手吧！” 松间守冷哼一声，长枪舞成圆弧，针被尽数挡下，他反手一甩，空出单手直接抓住雾身的手腕，枪头甩向冰月。冰月急退，枪尾擦过她的肩，带下一片衣料。此时，雾身的暗器已经射出，但下一秒就被敬信一脚踢飞了出去。

月光下，三人围住松间守，高速跃动于屋檐之间，刀光枪影交错，杀气弥漫。松间守挥舞大身枪，竟丝毫不落下风。他的枪法刚猛中带着诡谲，每一击都似有千钧之力，逼得三人难以近身。

冰月咬牙，从药囊中掏出一枚黑丸，掷向地面。黑丸爆开，浓烟滚滚，遮蔽月光。雾身趁机冲入烟中，短刀直刺松间守后心。影刃同时跃上屋檐，手里剑从高处掷下，三人配合默契，杀机毕露。可烟雾散尽，松间守长枪一挥，枪风震散余烟，雾身的刀被格开，影刃的苦无钉在瓦片上，竟无一命中。

“雕虫小技！”敬信大喝道，长枪横扫，逼退雾身。他转身一刺，枪尖直奔冰月咽喉。冰月翻身躲避，却被枪风震得立足不稳，摔落屋檐。松间守正欲追击，影刃从侧面杀至，苦无划向他的肋下。松间守回枪一挡，二人兵器相交，火星四溅。此时，敬信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，他咬紧牙关，肋骨上扎入的千本针已经将毒深入到他的身体内，但鉴于对方杀掉了土藏，以及。。。过人的体魄，忍者们此时还不能撤退。

雾身也喘着粗气，低声道：“老夫还能战！”他强撑伤体，再次冲上，短刀刺向松间守腿部。松间守冷哼，转身一脚踹中雾身胸口，雾身喷出一口血，摔下屋檐，昏死过去。冰月爬起，见状怒吼：“土藏的仇，今天还你！”她从药囊中掏出一柄淬毒匕首，跃向松间守。

松间守用尽全力枪尖一挑，挡住匕首，可就在此时，影刃瞅准破绽，身形如鬼魅，绕至他身后，长刀狠狠刺入他的逐渐迟钝的身体腹部。血喷涌而出，松间守闷哼一声，长枪拄地，单膝跪在屋顶上。他低头看向腹部的伤口，血流不止，气息渐弱。

影刃退后一步，冷声道：“胜负已分，吟诵辞世诗吧！”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
冰月握紧匕首，眼中含泪，咬牙道：“你还等着他念俳句？直接杀了他！土藏是我的好友，你该还命！”她抬手欲刺，却被影刃用身体拦住。

松间守抬起头，嘴角竟浮现一抹笑意。他咳出一口血，低声道：“不用了，咳咳……这样的伤势，老夫绝对活不过今晚。”他喘息着，目光扫过两人，笑得更深，“墨竹派你们来杀我，是为了阻止本居秀，我引以为傲的女儿吧？哈哈哈，哈哈哈哈！很遗憾啊，你们的计划落空了，你们就算杀了老夫，也无法阻止她，因为。。。她是老夫看中的女人，自从在泉水边捡到她的那一刻起，我就认定她可以终结这乱世。。。”

敬信顿了顿继续道：“没错，本居秀并不是老夫亲生的，她的血脉里，有传承自龙的不死之力。。。不只是她，你们的族长墨竹和本居也是同一类人。。。我不知道墨竹究竟想如何对付本居秀，她们之间有何凡者不知的恩怨，咳咳咳。。。但她的大志，绝非你们。。。不，即使老夫立刻背叛她也是无法阻止的。。。好了，老夫的话也说完了，你们可以动手了。。。sayonara。。。阿秀啊，老夫终结天下乱世的理想。。。就交给你了。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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